从主体性角度对西方心理学史的透视

2023-10-19
从主体性角度对西方心理学史的透视:美国哲学家多尔迈在讨论传统哲学主体性观念的递嬗沉浮时,曾引述加塞特的话说,“假如这个作为现代性根基的主体性观念应该予以取代的话;假如有一种更深刻更确实的观念会使它成为无效的话;那么这将意味着一种新的气候、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这个“新的时代”便是试图在哲学理论上注重对“主体际性”的生成及其对现代社会实践的意蕴加以探讨,并因而同时也就意味着,传统哲学的“主体性”观念在完成了它的理论使命和历史使命之后,必然地步入了它的“黄昏”之境[1](P1)。他并进一步评述说,始自笛卡尔的传统哲学的主体性观念,本来“是一种可以避免的错误”,虽然它构成了“人的解放和成熟历程中的一个阶段”,但“这一阶段的内在缺陷现在已经变得非常明显了”[1](P1)。
  虽然多尔迈以上讨论的背景,是哲学理论领域和更为广阔的社会意识形态领域,但是,假如我们接受多尔迈对传统哲学主体性观念的这种历史判定,并以这种历史判定为立足点来考察心理学,那么我们就获得了理解西方心理学历史发展的内在逻辑的一个新的视角。这是因为,正是笛卡尔意义上的这种本来“可以避免的错误”的主体性观念,构成了西方现代科学心理学的理论前提,并因而为心理学提供了一个错误的出发点。这就决定了:心理学在它刚刚脱离哲学的怀抱而作为一门独立的实证科学“诞生”时,就是一个“时代错误”的产物,是一个已经逝去了的时代精神的某种特殊的表现形式,因而在理论上是脆弱的[2](P10-14)。所以,当被普遍证明是正确的、关于生命的科学理论的生物进化论及其思维方式向以追求“科学”为目的的心理学渗透时(美国机能心理学的产生),心理学既不能准确把握生物进化论对它的理论意蕴,也不能抵挡被曲解了的生物进化论试图要将作为它的研究对象的人这一主体自然化的趋势,从而陷入理论危机。这个危机,实质上是多尔迈据以判定传统哲学主体性观念之所以走向“衰落”的历史理性的一个特殊的表现形式;或换一种话语方式来说,它与哲学在从其近代形式向其现代形式过渡的过程中所面临的危机,在理论实质上是同一的。至少就机能主义的发展导致整个心理学理论基础的崩溃、并因而要求它重建自己的理论基础这个意义而言,实验心理学又回到了冯特的时代,或更准确地说,回到了(重新)建立自己理论基础的“诞生”的起点。但是,与哲学对这个危机的反应、即从“单子”式意识的封闭的主体性观念向“主体际性”观念及其理论建构的过渡相比,心理学对这个危机的反应是幼稚而鲁莽的,即干脆而彻底地否定主体性,由此也“开始”了它的“一种新的气候、一个新的时代”,即行为主义的“气候”或“时代”。
  行为主义的基本特征,是否定(人类)意识作为一个存在领域的合法性。然而,正是意识作为一个存在领域的不可还原的实在性,构成了心理学的合乎逻辑的基础[3](P87-92)。所以,当行为主义作为心理学研究纲领,其理论逻辑被充分展开之后,必将又一次地使整个心理学的理论基础趋于崩溃,并迫使实验心理学重新回到华生的“革命”的起点上。至少就实验心理学的行为主义传统而言,这就是又过了半个世纪之后,以班杜拉为代表的社会学习理论家们,试图在重新论证意识实在性的基础上,改造或扬弃传统行为主义的种种理论努力的历史逻辑的本质之所在。事实上,伴随着行为主义的发展、或当它陷入危机之后作为它的替代形式的,是实验心理学内外的各种“抗议”的力量和运动。其中,对行为主义而言带有“革命”性质的两种力量或运动,即人本主义心理学和信息加工认知心理学,逐步演化为在当代心理学中占主导地位的两大思潮。作为对行为主义理论逻辑充分展开所导致的危机的反应,这些不同的理论思潮作为当代心理学发展趋势,它们所表现出的一个共同基本特征,是向主体性的回归。当代心理学的这种普遍的向主体性回归的发展趋势,不是偶然的,而具有历史逻辑的必然性:它既表达了心理学作为关于意识的科学研究的学科本性,又体现着意识实在与人作为主体性存在事实之间的内在的逻辑关联。